【泛舟】刀剑春秋（二）
【带獒龙注意闪避，前文请戳：刀剑春秋（一）】
04.
最近江湖上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回沪成亲的秦门二当家在婚礼上被那号称“东洋第一”的鬼子给找上了，借着互相切磋的由头与敬了半天酒的许昕比试了一场，缠斗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赢下也敢放话“不过如此”。
据说当证婚人的王励勤当时脸色就不对了，叱咤风云十余年的人物即便是退隐江湖，也是颇受尊崇是人都要给三分颜面的，何尝想过会遇上此等无耻行径。听闻上座的秦门门主马龙只说了一句话：“如此，华山见。”
今年的华山论剑就热闹了。
05.
辽东的八一门里此时一片瓷器破碎的声响。掌门人王皓是颇为和气的一个人，但气性大起来连老掌门王涛都拦不住，只吩咐着底下人别近身任由他出完气再说。下人们在门口听着声响战战兢兢，好容易等停歇才忙去禀告老掌门。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动什么气？手没划破罢？”王涛说着递了杯茶过去，才缓缓落座。
王皓没好气地望着自家师父，把茶盏往旁一搁，忿忿不平：“也是瞧着大力哥温良恭让罢，要是搁我和老琳手上，能让他全须全尾走出婚礼咱们这名号就倒着写！”竟越说越气，灌了一口茶才顺了气，叹道：“马龙这点也像大力，要是继科那小子在……”
王涛哂笑：“那咱八一能保住不少盘子，那小子气性大又护犊子，这世上除了马龙谁能降他……再说马龙又哪是任人欺负到头上的主，你且瞧着吧。”
“不说这个了。今天接到胖儿的来信说已经从岭南动身，我估摸着泰山那边也坐不住了，让胖儿和继科他们一起走。”
王皓这话音刚落，王涛笑得更揶揄了，“哟，前些年我让你送他去鲁地跟继科待几年你说什么来着？如今倒不怕张家小子带坏胖儿啦？”
闻言，王皓终于笑出声来，还佯装生气地朝王涛嚷嚷：“师父你这心偏得没边儿了都，那小子才在辽东待过几天啊您可成天只念着他好。再说我怕啥啊，咱们小胖自个儿都说不玩这个的！他还欠点火候，继科愿意带着他就成。”
师徒俩又闲话了几句王涛才离开，回味了一路最后王皓那插科打诨的样儿。既摸不准五年前武林大会后王皓坚决不准樊振东去鲁地是真怕他学了张继科那般搏命，还是瞧着小胖对周雨的热乎劲怕他学了张继科那股子痴；也看不清如今王皓松了口是樊振东差的这口气真需要张继科推一把，还是瞧着小胖这几年除了练武还是练武心疼了。但无论如何，他家小徒孙这下能高兴一阵子了，隔辈特别亲的王老爷子深感欣慰。
瞧惯了这世间风云变幻悲欢离合，老人家总是开阔些。孩子的路总归都是自己走，摔了又有什么关系？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如意的事总是源源不断，若有那么一两件志在必得不得不畅快的事，那就去做，管什么他人评说的对错。咱们八一的孩子，只要心正，就是把天捅破也由得他去。
05.
樊振东接到师父的来信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确认了许多遍。在给泰山写信约定碰面地点时脑子里全是五年前的周雨那张傻笑的脸，竟连握笔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出去练了一套刀法才手稳了。幸好不在师父跟前，不然这没出息的样子又得罚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了。
没收到回信时樊振东也不着急赶路了，在歇脚的小镇上晃悠了两天，晃得当地知晓八一门樊少侠名头的江湖人惴惴不安。而樊少侠毫无知觉，只觉日子太过漫长，周雨又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
去备干粮，樊振东就总想起初见时周雨埋怨华山食物难吃那蹙着眉头的样子，和方博谈论自己“八一那小神童可真行，华山这素面也能吃下五碗。”去买衣裳，又想起周雨那肩宽腰细腿长的身形，自是穿什么都是衣带当风潇洒出尘的。回客栈躺着歇息就更不能了，樊振东一会儿担忧这五年没见周雨兴许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一会儿琢磨着加冠后的周雨更出挑了，泰山脚下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说不定也有些在打周雨的主意呢。得亏周雨这几年跟继科大哥待在泰山上，得亏世人皆知张继科与马龙命定一生，不然樊振东可不敢花五年等师父松口。
第三天清晨，樊振东等来了朝思暮想的回信。展信便是周雨龙飞凤舞的行草，只一句话和落款，他看了许久才叠好收进贴着心脏的口袋里。
“小神童，我们在帝丘等你。——周雨”
帝丘是周雨少时习武的地方，也是当初张继科命悬一线时被十四岁的周雨救起来的地方，樊振东是知道的。
还未见过周雨的时候，他就听师父和师祖谈起过当时帝丘最有天分的小家伙阴差阳错捡了命悬一线的天下第一，恢复后的张继科问他是要五成功力还是教他五年的功夫，他却说自己无亲无故只是把张继科当成兄长了，不要什么。于是周雨就去了鲁地，有了家人。当时在一旁听着的樊振东还只有九岁，被八一门上下宠着刚开始习武，还不懂无亲无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大人口中的那个小哥哥大概是除了八一的大家之外最好的人了吧。自此便记住了周雨这个名字。
樊振东十岁以后被师父带着到处去见识了不少，也听过不少关于周雨的消息和传闻，却没见过他，直到十四岁那年师父第一次带他参加了武林大会。那一年，樊振东打败了不少门派的弟子，成为了武林中备受关注的后起之秀。
那一年，樊振东终于见到了名字印在脑海深处的周雨。穿着素净的衣服，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和张继科站在一块儿都不逊色。和人比武时身法利落吼起来像只小狮子，和方博一起闹时却笑得特别傻，一副无忧无虑的乐天样，特别招人疼。
周雨在帝丘等我。有了这个认知的樊少侠赶起路来丝毫感觉不到疲惫，每次都是瞧着马得歇会儿了才停下来，这劲头也是没谁了。
06.
黄昏时分，一瞧就极为出挑的三位江湖客抵达了这个鲁豫边界的小镇，选了镇上最大的那家客栈落脚。这天正巧是重阳，客栈里人比平时要多一些，一个个北方汉子酒足饭饱后就开始侃大山。
听了半晌，腰间佩剑的那位侠客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随时就要拔剑砍人的气势看得店小二冷汗直冒。旁边两位佩刀的侠客倒是平静得很，其中一个还笑着给其他人夹菜。那位剑客兴许和马龙有些关联，店小二默默地想。
“博哥咱们出门在外你收着点脾气啊，别吓着镇上的百姓。龙哥什么修为怎么能被宵小之辈赢了去，你瞧大哥都没吭声呢，再等等消息。”周雨一边按住怒发冲冠想砍人的方博，一边瞧着他科哥生怕这祖宗动了气。
张继科只用筷子扒拉了几片拍黄瓜，都没碰酒，挑了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开口：“小雨，你说是我在泰山待久了他们不长记性了，还是我不够努力有人不知道我张继科和马龙是什么关系呢，呵呵！”
听完他大哥悠悠地来这么一句，周雨心底一颤，默默为高丽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到马龙面前叫唤着“我学了三年张继科研究了你三个月，你可敢与我一战”的家伙点上了白蜡烛。
张继科武功霸道得很，有无数个与之交手的敌人被打到心理崩溃再不会武。下了比武场待人却是极有分寸的，唯一的那份霸道只给了马龙一人，但凡触碰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刚还在嘟囔秦门今年犯小人得去城隍庙求个签改运的方博见他大哥真动气了，气也消了，开始期待他大哥出手了。自从大哥带着他们从泉城搬到泰山，就鲜少见过张继科动真格了。
张继科多年前便已然登峰造极的武道，因马龙而隐世，终将因马龙而现世罢。
TBC